你开始在人间行走。而当你遇见那个年轻人的时候,便是在石匠的家里。
这大概是你第三次拜访石匠家了,前几次都不怎么顺利。
事实上整条街的人们对你都非常冷淡,可你依然坚持不懈。
当时你正站在他家的屋檐下,一队拉着石料的蜥蜴飞驰而过,车轮碾过落雨后的泥坑,飞溅而起的水污直接泼了你一身。
虽然你穿着深黑的衣裙,但脸上和手上还是沾上了不少。
其实你不太在意,甚至捻了点泥沙在指尖摩挲,颇有兴致地感受着那种粗粝、微shi的感觉。
然后一块布巾递到了你面前,不新,但是干净。
你道了声谢,接了过来,却没有立刻使用。原因无他,因为递给你布巾的男孩长相实在有些引人注目:
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最粗糙不过的学徒短袍,可这身灰扑扑的衣物非但没能掩去他的秀色,反倒衬得他整个人洁白得像是天边的云从头发到肤色,无不是那种绵软的、仿佛透明的白,唯独眼瞳是淡淡的血粉,给他添了一分恰到好处的、属于活物的生气。
是的,这个男孩是个白子。
来到这个世界许久,你早已适应了这里生物容貌的奇异之处,但这样的男孩子突然出现在面前,你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行走在人类的城镇中,寻常的男孩被你含笑看一眼,多半会直接呆住,或者红着脸扭开脸去。要是碰上脸皮厚一点的男人,大概会直接鲁莽地向你提出邀约。
但这个少年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没有回避,也没主动开口,只是一直盯着你看,蹙着秀气的眉,仿佛在苦苦思索什么。
你并不急着提问,只是饶有兴致地看他,等他先开口。
直到在后院的主人不耐烦地大声催促,他才犹豫着问你:为什么不擦?
只是这个问题吗?
你有些失去兴致了,但依然耐心。
这没什么,你说着将布巾直接递回去,没有要擦的意思,不过是一点脏东西而已。
不是男孩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指着你发鬓旁的黑纱说,黑色的,坏运气。
你本来已经递出去的布巾突然又收住了。
你再次打量他,确定了他拥有某种和运气相关的特性,具有成为非凡者的潜质,而且天赋应该不低,不然他不可能一眼就看穿你的伪装那并不是什么黑纱,而是厄运的实体化。
你漫不经心地擦了擦脸,原本洁白的布巾上立刻有了几点黑色的污渍,还有一些只有你和他才能看见的东西。
还要吗?你问他。
他点头,虽然神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你还是注意到了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缓缓捏紧了衣袍,仿佛担心你是那种蛮不讲理、惯会恩将仇报的旅人。
你当然不是。
但你总有几分恶趣味,尤其是面对这样的男孩子干净的,不谙世事,很容易就让你想到你的弟弟,安提哥努斯。他也有一头白发灰白色的,非常爱哭,只要稍一欺负,就会露出这种软绵绵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得更厉害的神情
你将布巾递给了他,指尖堪堪划过他的掌心。
他受惊一般抽手,随即才反应过来,你根本就没碰到他的手,而是于他的掌中落下了一枚钱币。
他更不安了,立刻想将钱还给你。
不用,他摇头,不需要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屋后院的方向张望。凿石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显然主人在喊了半天之后已经失去了耐心。
你害怕什么?怕钱被收走吗?你饶有兴致地问他。
不是这样的,他说话并不快,但急促的意味显而易见,不需要钱的
乌洛!冲出屋子的是个粗壮的矮人,你怎么磨了一半就跑了?日落前王庭就要见到打磨好的的石台!后天就是万神之宴!万神!你知道万神是什么意思吗?一万个神明的宴会!做不完就扒了你的皮!
他一巴掌拍在那可怜的孩子后背,连推带搡地将人赶回了后院,压根没在意你和他之间小小的交易。
当那个男孩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矮人又怒气冲冲地来到了你面前。
你不要再来了!我们这里不欢迎异大陆的教徒!他毫不客气地宣布,嗓门极大,胳臂因为常年抡凿子和锤子的缘故,看着像是一下就能掐断你的腰。
如果你只是个柔弱的、普通的传教修女,多半是要被他吓到面色惨白。
可你不是。
你只是笑yinyin地看他,直笑得矮人又将嗓门提了一个调。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心里打什么主意!他吼道,你们我不管你是血族、Jing灵还是别的什么,全都不是好东西!之前那个家伙也是别看我!你每天来就是为了他吧!离我儿子远一点!
你儿子?你向门后的方向投去一瞥,意思再明显不过。
哪怕是矮人和巨人结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