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充满硝烟味土地上的男人揉了揉眼睛,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中涌现出无尽悲伤。
我为什么哭了?
我为什么如此悲伤?
为什么好像失去了最在乎的人觉得自己从此孤身一人?
吕通都定了定心神,强行控制住情绪,将注意力放回工作上。他还有很多事要忙,不能浪费时间。
距离大战结束已经有十个小时了,但击败了敌人不代表事情就此打住。安置军队和俘虏,救助伤员百姓及接下来的大战略方向决策都需要花上不少时间和Jing力。吕通都和其余领导一起讨论了大半夜,才草草给出个大体框架。
“诶,对了,小吕啊”开完会一个和吕通都关系不错的前辈问道,“你先前去送别的那人有没有说多久回来?”
“送别?谁?”吕通都疑惑反问。
“就那提供物资的,这不队里的小伙子们嚷嚷着想要新枪,我寻思着你和他关系最好你真不知道是谁?”问话的人见吕通都神色Yin郁一时卡住了,“就留洋回来但看起来像个庄稼汉,和你很熟的那人,不记得啦?”
“我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吕通都有些生气地皱起眉,见对方十分惊讶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急忙收敛表情扯开话题,“而且你大概记错了,我最近没送过朋友。”
“真没有?你不就开会前啊——不好意思,我记错了。”老前辈打着哈切含糊道,“可能是最近没休息脑子出问题了,怪不得呢,我一直奇怪怎么有人送别从山上走而不是去码头路口什么的忘了啊忘了啊,别放在心上。”
“”又是一阵莫名的酸涩,吕通都有些奇怪自己的反常情绪。一直回到房间,他心里的这股感觉都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明明很疲惫,但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他起身坐到桌前,打算再看看工作报告,却神使鬼差地翻开了日记本记录心情。
这场战役以一个在话本里都十分惊世骇俗的比例结束了。他所在的连队和这片地区的连队处于最激烈的中心战区,但居然没有一个战士当场死亡,重伤的虽多却也能通过治疗保住性命。吕通都脸上不禁浮现出笑意,但这笑意却又很快消散了。那种失去谁的孤独感,以一种更加猛烈的态势涌上了他的心头。
在这种没付出多少牺牲的巨大胜利前,他本该和其余同志们一样,激动振奋不已究竟是哪里不对?
吕通都翻了翻前面的页面,突然意识到里面的不对劲。他没有天天写的习惯,只在认为当天有值得记录的东西时才按着顺序往后写。然而此时翻看前头的笔记,诸多地方都写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有中间十几页纸张都整页写满的情况。
我以前有写过这些?越看违和感越来越强烈,但吕通都还是从记忆的角落中翻出了其中几篇书写时候的片段。但这些记忆反而更让他疑惑,自己过去有这么婆妈?
尽管产生了对此事的怀疑,但在查过相关心理学的书籍后,吕通都不得不放弃了追根究底。那些书籍中用于论述记忆扭曲的案例都是记忆与实际不同,而他却是在记忆与实际相同时产生了不信任感。那笔记本上的字迹是不是自己的?自己是不是记得曾经写过这些东西?那么作为一个唯物主义的共产党人,吕通都就该相信存在的证据,接受事实。
若说上面这些是让吕通都烦恼的小事,后面的一些事就让他不仅仅是感觉不好,实际上也过得不好了。
那是在开国庆典前的一次会议上,吕通都和抗战期间提供大量物资援助的海外华侨女士起了冲突——他在会上对华侨女士做出赞扬时冲动地打断了讲话,还说什么“这些根本都不是她的功劳”。若他在被呵斥后立马承认错误然后坐下便也算了,但问题是吕通都对他人的劝告充耳不闻,嚷嚷着骂那位华侨女士是明抢暗偷夺了别人成果的小偷——直到最后被警卫‘请’了出去。
不少人——特别是和吕通都关系比较亲近的那些,都觉得他的态度太不正常,甚至怀疑吕通都是不是感染了什么细菌,脑子坏掉了。在外人看来,吕通都与那位华侨女士不仅不是陌生人,还是关系很好的朋友,甚至有些男女暧昧。秦女士在各地投资建厂并且组建护厂兵团时,是吕通都帮忙练的兵。吕通都革命后替党向富商大贾寻求物资援助时,是秦女士带头站出来并且援助最多。两人可是相交十余年的老友,到了这论功评赏的时候,吕通都怎么可能不仅不支持还痛骂秦女士呢?
别人的想法当事人无从也无愿知晓,被挚友这样驳了面子的秦女士并没有发怒,反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会议后她不顾劝阻,坚持要在吕通都承认错误前去见他。所以吕通都被拖走后只在禁闭室里关了一天,就见到了秦载菁。
“你为什么生气?”秦载菁询问。她看上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有那微红的眼角暴露出内心并不平静的事实。
“这荣誉不属于你。”吕通都看了眼两旁站立的警卫,想着可能监听对话的人员,稍微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回答了。
“那你认为应该属于谁?”秦载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