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林卷闻声抬头。
一只手凑近,长指轻弹,下一秒,无数水珠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闭上眼。
再睁开。
耳边顿时响起恶作剧般的笑声。
她擦了擦脸。抬头狠狠瞪着对方,眼神赤.裸.裸表达着:“我很凶!”
顾予单手撑着拖把杆,站在水池边哈哈大笑。
他眉眼灿烂,发自内心的笑容带着几分爽朗,还透着一点坏。
没等她再次发火,他又倾身凑近,闻了闻,小声道:“橘子味!”
“……”
林卷尚未积攒出的火气好像一下子就散了。
他直起身,在夕阳暮色中冲她笑。
三分生动,七分张扬。
一时间,校门外的汽车鸣笛与放学后的喧嚷笑闹仿佛都远去。
正值傍晚,附近的巷口炊烟袅袅,板栗香飘散整条街道。
天高云淡,霞光映照,少年的身后一片人间烟火灿烂。
林卷潦草地擦了擦手心残留的水渍,蓦地心念一动。
“哎,你头上有个脏东西,”她指着面前少年的头顶说:“可能刚才打扫的时候沾到了。”
顾予抬手在自己脑袋上胡乱摸了一把,“还有吗?”
她装模作样地叹气,压了压手示意他弯腰。
少年单手撑着膝盖,稍稍下蹲,把头凑过去。
林卷忍不住嘴角上扬。伸手正准备把水珠蹭到他刘海上时,对方却好像有预感似的,蓦地抬起了头。
少年本就凑得极近,此时突然动作,林卷一个没注意,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
彼此视线交错,少女清甜的呼吸倾吐在他脸上,顾予瞳孔微缩。
林卷后退一步,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下意识把水甩在了他脸上。
顾予立马捂住眼睛,站直。
他迟迟没反应,也不说话,林卷以为他被水珠溅到了眼睛,于是小声问:“……你没事吧?没有伤到眼睛吧?”
顾予摇了摇头,顿了几秒,突然“嘶——”了一声,倒抽一口冷气。
似是受不了疼痛的样子,他弓着背,捂住眼睛缓慢蹲下了身。
……很严重吗?好像很痛啊?
林卷有些害怕,“……不会沾到洗手ye了吧?不可能啊,我之前洗干净了的。让我看看——”
她戳戳他胳膊。
少年颤抖着肩膀,似乎犹豫了好几秒,才顺从地挪开手。
结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张极其欠扁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
淦!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她用力捶他胳膊,“你好烦!!”
顾予随手挡了几下,“哎哎,别打了,再打要变杨过了,你负责啊!”
“呸!”
林卷很快发现她一拳砸过去疼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的手。
于是更生气了。
顾予好不容易止住笑,见她这样,不由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凑过来,“喂,不会生气了吧?”
林卷其实没那么容易真的生气,但她偏偏装作郁闷的样子,别过脸,不说话。
少年小心翼翼道:“真的生气了?”
她依然不说话,他有些慌了神,赶紧伸出胳膊,“我不躲了,你打吧,打到你高兴为止。”
想了想,把头也凑了过去,“脑袋也给你捶,你想打几下就打几下。原谅我吧?好不好?嗯?”
他刚说完,下一秒就被迅速揉了一把头发,短短的发型都被揉乱了。
“咦,手感真好。”
于是又揉了一把。
少年呆滞地抬起头,却见面前的少女朝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林卷大笑着迅速跑上楼,溜了。
笑声渐远,教学楼周边重又回归平静。
唯有凉风吹过银杏树的婆娑声,窸窣作响。
顾予抬手把翘起的头发压平。
他望着空荡荡的楼梯走廊,舌尖抵了抵腮帮。
哎——
连鬼脸都觉得好可爱,没救了啊我。
*
运动会的第二天。
上午八点,田赛正式开始。
首先进行的是女生组的立定跳远和男生组的实心球项目。
胡姣的大长腿这次没能发挥重要作用。
不过,最终成绩也不错,总分排名第七。女生这边的体育委员路一惟对她其实没报多大希望,能拿到奖就很好了。
林卷第一次见识到自己同桌的真正实力。身为一个运动咸鱼,她真心实意、发自内心地觉得胡姣真是太厉害了。
比赛结束后,林卷把水递给她,朝她竖起大拇指,“您可真是深藏不露啊!”